十八史略 巻二

十八史略巻一

十八史略卷二 目次

西漢


秦始皇帝

〔秦始皇帝〕名政、始生于邯鄲。昭襄王時、孝文王柱爲太子。有庶子楚、爲質于趙。陽翟大賈呂不韋適趙、見之曰、此奇貨可居。乃適秦、因太子妃華陽夫人之姉、以說妃、立楚爲適嗣。不韋因納邯鄲美姫。有娠而獻于楚。生政。實呂氏。孝文王立。三日而薨。楚立。是爲莊襄王。四年薨。政生十三歲矣。遂立爲王。母爲太后。不韋在莊襄王時、已爲秦相國、至是封文信侯。太后復與不韋通。王旣長。不韋事覺自殺。太后廢處別宮、茅焦諫、母子乃復如初。

○秦宗室大臣議曰、諸侯人來仕者、皆爲其主游說耳。請、一切逐之。於是大索逐客。客卿李斯上書曰、昔穆公取由余於戎、得百里奚於宛、迎蹇叔於宋、求㔻豹公孫枝於晉、幷國二十、遂霸西戎。孝公用商鞅之法、諸侯親服、至今治强。惠王用張儀之計、散六國從、使之事秦。昭王得范睢、强公室。此四君者、皆以客之功。客何負於秦哉。泰山不讓土壤、故大。河海不擇細流、故深。今乃棄黔首、以資敵國、卻賓客、以業諸侯。所謂籍寇兵、而齎盜糧者也。王乃聽李斯、復其官、除逐客令。斯楚人。嘗學於荀卿。秦卒用其謀幷天下。有韓非者。善刑名。爲韓使秦、因上書。王悅之。斯疾而閒之、遂下吏。斯遺之藥令自殺。

○十七年、內史勝滅韓、十九年、王翦滅趙、二十三年、王賁滅魏、二十四年、王翦滅楚、二十五年、王賁滅燕、二十六年、王賁滅齊。秦王初幷天下、自以德兼三皇、功過五帝。更號曰皇帝。命爲制、令爲詔、自稱曰朕。制曰、死而以行爲諡、則是子議父、臣議君也。甚無謂。自今以來、除諡法、朕爲始皇帝、後世以計數、二世三世至于萬世、傳之無窮。○收天下兵、聚咸陽、銷以爲鐘・鐻・金人十二。重各千石。○徙天下豪富於咸陽、十二萬戶。

○丞相王綰等言、燕齊荊地遠。不置王無以鎭之。請立諸子。始皇下其議。廷尉李斯曰、周武王所封子弟同姓甚衆。後屬疏遠、相攻擊如仇讐。今海內賴陛下神靈、一統皆爲郡縣、諸子功臣、以公賦稅、賞賜之、甚足易制。天下無異意、則安寧之術也。置諸侯不便。始皇曰、天下初定。又復立國、是樹兵也。而求其寧息、豈不難哉。廷尉議是。分天下爲三十六郡、置守尉監。

○二十八年、始皇東行郡縣、上鄒嶧山、立石頌功業、上泰山、立石封祠祀。旣下。風雨暴至。休樹下。封其松爲五大夫。禪于梁父、遂東遊海上。方士齊人徐市等、上書、請與童男童女入海、求蓬萊・方丈・瀛洲三神山仙人、及不死藥。如其言遣市等行。始皇浮江至湘山。大風、幾不能渡。問博士曰、湘君何神。對曰、堯女舜妻。始皇大怒、伐其樹赭其山。

○韓人張良、以五世相韓、韓亡欲爲報仇。始皇東遊、至博浪沙中、良令力士操鐵椎擊始皇。誤中副車。始皇驚、求弗得。令天下大索。○三十一年、更臘爲嘉平。○三十二年、始皇巡北邊。方士盧生入海還、奏錄圖書。曰、亡秦者胡也。始皇乃遣蒙恬發兵三十萬人、北伐匈奴、築長城。起臨洮至遼東。延袤萬餘里、威振匈奴。

○三十四年、丞相李斯上書曰、異時諸侯竝爭、厚招遊學。今天下已定、法令出一。百姓當家、則力農工、士則學習法令。今諸生不師今、而學古、以非當世、惑亂黔首。聞令下、則各以其學議之。入則心非、出則巷議、率羣下、以造謗。臣請、史官非秦記、皆燒之、非博士官所職、天下有藏詩書百家語者、皆詣守尉、雜燒之。有偶語詩書者棄市。以古非今者族。所不去者、醫藥・卜筮・種樹之書。若有欲學法令、以吏爲師。制曰、可。

○三十五年、侯生・盧生、相與譏議始皇、因亡去。始皇大怒曰、盧生等、吾尊賜之甚厚。今乃誹謗我。諸生在咸陽者、吾使人廉問、或爲妖言、以亂黔首。於是使御史悉案問。諸生傳相吿引、乃自除。犯禁者四百六十四人、皆坑之咸陽。長子扶蘇諫曰、諸生皆誦法孔子。今、上皆重法繩之。臣恐天下不安。始皇怒、使扶蘇北監蒙恬軍於上郡。

○始皇以爲、咸陽人多、先王宮庭小。乃營作朝宮渭南上林苑中、先作前殿阿房。東西五百步、南北五十丈、上可坐萬人、下可建五丈旗。周馳爲閣道。自殿下直抵南山。表南山之顚以爲闕、爲複道、自阿房渡渭、屬之咸陽。以象天極閣道絕漢抵營室也。阿房宮未成。成欲更擇令名。天下謂之阿房宮。

○始皇爲人、天性剛戾自用、天下事無大小、皆決於上。至以衡石量書。日夜有程、不得休息。貪於權勢至如此。○秦有出使者。還、遇人持璧授之。曰、爲吾遺滈池君。明年祖龍死。○三十七年、始皇出遊。丞相斯・少子胡亥・宦者趙高從。始皇崩於沙丘平臺。祕不發喪。詐爲受詔、立胡亥、賜扶蘇死。載始皇輼輬車中、以一石鮑魚亂其臭、至咸陽始發喪。胡亥卽位。是爲二世皇帝。

二世皇帝

〔二世皇帝〕名胡亥、元年、東行郡縣。謂趙高曰、吾欲悉耳目之所好、窮心志之樂、以終吾年。高曰、陛下嚴法刻刑、盡除故臣、更置所親信、則高枕肆志矣。二世然之、更爲法律、務益刻深。公子大臣多僇死。

○陽城人陳勝字涉。少與人傭畊。輟畊之隴上、悵然久之曰、苟富貴無相忘。傭者笑曰、若爲傭畊、何富貴也。勝大息曰、嗟呼、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。至是與吳廣起兵于蘄。時發閭左戍漁陽。勝・廣爲屯長。會大雨、道不通。乃召徒屬曰、公等失期。法當斬。壯士不死則已、死則擧大名。王侯將相、寧有種乎。衆皆從之。乃詐稱公子扶蘇・項燕、稱大楚。勝自立爲將軍、廣爲都尉。大梁張耳・陳餘、詣軍門上謁。勝大喜、自立爲王、號張楚。諸郡縣苦秦法、爭殺長吏以應涉。

○謁者從東方來、以反者聞。二世怒、下之吏。後使者至。上問之。曰、羣盜鼠竊狗偸、不足憂也。上悅。○陳勝以所善陳人武臣爲將軍、耳・餘爲校尉、使徇趙地。至趙、武臣自立爲趙王。

○沛人劉邦起於沛。父老爭殺令、迎立爲沛公。沛邑掾・主吏、蕭何・曹參爲收沛子弟得三千人。○項梁者、楚將項燕之子也。嘗殺人、與兄子籍、避仇吳中。籍字羽、少時學書不成。去學劍。又不成。梁怒。籍曰、書足以記姓名而已、劍一人敵、不足學。學萬人敵。梁乃敎籍兵法。會稽守殷通、欲起兵應陳涉、使梁爲將。梁使籍斬通、佩其印綬。遂擧吳中兵、得八千人。籍爲裨將。時年二十四。

○齊人田儋、自立爲齊王。○趙王武臣、使將韓廣略燕地。廣自立爲燕王。○楚將周市、定魏地、迎魏公子咎、立爲魏王。○二年、吳廣爲其下所殺。○陳勝爲其御莊賈所殺。以降秦。○秦將章邯擊魏。齊楚救之。齊王儋・魏王咎、與周市、皆敗死。○趙王武臣、爲其將李良所殺。張耳・陳餘、立趙歇爲王。○居鄛人范增、年七十、好奇計。徃說項梁曰、陳勝首事。不立楚後而自立。其勢不長。今君起江東、楚蠭起之將、爭附君者、以君世世楚將、必能復立楚之後也。於是頃梁求得楚懷王孫心、立爲楚懷王、以從民望。

○趙高與丞相李斯有隙。高侍二世、方燕樂婦女居前、使人吿丞相斯、可奏事。斯上謁。二世怒曰、吾嘗多閒日、丞相不來。吾方燕私、丞相輒來。高曰、丞相長男李由、爲三川守與盜通。且丞相居外、權重於陛下。二世然之、下斯吏、具五刑、腰斬咸陽市。斯出獄、顧謂中子曰、吾欲與若復牽黃犬、俱出上蔡東門、逐狡兎、豈可得乎。遂父子相哭。而夷三族。

○中丞相趙高、欲專秦權、恐羣臣不聽。乃先設驗、持鹿獻於二世、曰、馬也。二世笑曰、丞相誤邪、指鹿爲馬。問左右、或默、或言。高陰中諸言鹿者以法。後羣臣皆畏高、莫敢言其過。○項梁與秦將章邯戰敗死。宋義先言其必敗、梁果敗。秦攻趙。楚懷王以義爲上將、項羽爲次將、救趙。義驕。羽斬之領其兵、大破秦兵鉅鹿下、虜王離等、降秦將章邯・董翳・司馬欣。羽爲諸侯上將軍。

○先是、趙高數言、關東盜無能爲。及秦兵數敗、高恐二世怒、遂使婿閻樂、弑二世於望夷宮、立公子嬰爲秦王。二世之兄子也。嬰旣立、族殺趙高。○初楚懷王與諸將約、先入定關中者王之。當時秦兵强。諸將莫利先入關。獨項羽怨秦殺項梁、奮願與沛公先入關。懷王諸老將皆曰、項羽爲人、慓悍猾賊。獨沛公寬大長者。可遣。乃遣沛公。

○高陽人酈食其、謂沛公麾下騎士曰、吾聞沛公慢而易人、多大略。此眞吾所願從游。騎士曰、沛公不好儒。客冠儒冠來者、沛公輒解其冠、㳛溺其中。未可以儒生說也。食其令騎士第入言之曰、人皆謂食其狂生。生自謂我非狂生。沛公至高陽傳舍、召生入。沛公方踞床、使兩女子洗足而見生。生長揖不拜、曰、足下必欲誅無道秦、不宜倨見長者。於是沛公輟洗、起攝衣、延生上坐謝之。生爲沛公、說下陳畱。後常爲說客。

○張良從沛公西。○沛公大破秦軍。入關至霸上。秦王子嬰、素車白馬、繫頸以組、出降軹道旁。秦自始皇二十六年倂天下、二世三世而亡。稱帝止十有五年。

西漢

漢太祖高皇帝

〔漢太祖高皇帝〕堯之後、姓劉氏、名邦、字季。沛豐邑中陽里人也。母媼息大澤之陂、夢與神遇。時大雷雨晦冥。父太公往、見交龍其上。已而產劉季。隆準而龍顏、美鬚髯。左股有七十二黑子。寬仁愛人、意豁如也。有大度、不事家人生產。

及壯、爲泗上亭長。嘗繇役咸陽、縱觀秦皇帝曰、嗟乎大丈夫當如此矣。單父人呂公好相人。見劉季狀貌曰、吾相人多矣。無如季相。願季自愛。吾有息女、願爲箕帚妾。卒與劉季。卽呂后也。

秦始皇嘗曰、東南有天子氣。於是東遊以厭當之。劉季隱於芒・碭山澤閒。呂氏與人俱求、常得之。劉季怪問之。呂氏曰、季所居上有雲氣。故從往、常得季。劉季喜。沛中子弟聞之、多欲附者。爲亭長時、以竹皮爲冠、及貴常冠。所謂劉氏冠也。

劉季爲縣送徒驪山。徒多道亡。自度、比至盡亡之。到豐西止飮。夜乃解縱所送徒曰、公等皆去。吾亦從此逝矣。徒中壯士、願從者十餘人。季被酒、夜徑澤中。有大蛇當徑。季拔劍斬之。後人來、至蛇所。有老嫗。哭曰、吾子白帝子也。今者赤帝子斬之。因忽不見。後人吿劉季。劉季心獨喜自負。諸從者日益畏之。陳勝起、劉季亦起兵於沛、以應諸侯。旗幟皆赤。

楚懷王遣沛公。破秦入關、降秦王子嬰。旣定秦、還軍霸上。悉召諸縣父老・豪傑、謂曰、父老苦秦苛法久矣。吾與諸侯約、先入關中者王之。吾當王關中。與父老約、法三章耳。殺人者死。傷人及盜抵罪。餘悉除去秦苛法。秦民大喜。

項羽率諸侯兵、欲西入關。或說沛公守關門。羽至。門閉。大怒、攻破之、進至戲、期旦擊沛公。羽兵四十萬、號百萬。在鴻門。沛公兵十萬、在霸上。范增說羽曰、沛公居山東、貪財好色。今入闕、財物無所取、婦女無所幸。此其志不在小。吾令人望其氣、皆爲龍成五采。此天子氣也。急擊勿失。

羽季父項伯、素善張良。夜馳至沛公軍、吿良呼與俱去。良曰、臣從沛公、有急亡不義。入具吿、因要伯入見。沛公奉巵酒爲壽、約爲婚姻。曰、吾入關、秋毫不敢有所近。籍吏民、封府庫、而待將軍。所以守關者、備他盜也。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。伯許諾曰、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。伯去具以吿羽、且曰、人有大功、擊之不義。不如因善遇之。

沛公旦從百餘騎、見羽鴻門。謝曰、臣與將軍、戮力而攻秦。將軍戰河北、臣戰河南。不自意、先入關破秦、得復見將軍於此。今者有小人之言、令將軍與臣有隙。羽曰、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之言。羽畱沛公與飮。范增數目羽、擧所佩玉玦者三。羽不應。增出使項莊入、前爲壽、請以劍舞、因擊沛公。項伯亦拔劍起舞、常以身翼蔽沛公。壯不得擊。張良出吿樊噲以事急。

噲擁盾直入、嗔目視羽。頭髮上指、目眥盡裂。羽曰、壯士、賜之巵酒。則與斗巵酒。賜之彘肩。則生彘肩。噲立飮、拔劍切肉啗之。羽曰、能復飮乎。噲曰、臣死且不避。巵酒安足辭。沛公先破秦入咸陽。勞苦而功高如此、未有封爵之賞。而將軍聽細人之說、欲誅有功之人。此亡秦之續耳。切爲將軍不取也。羽曰、坐。噲從良坐。

須臾沛公起如厠、因招噲出、閒行趨霸上。畱良謝羽曰、沛公不勝桮勺、不能辭。使臣良奉白璧一雙、再拜獻將軍足下、玉斗一雙、再拜奉亞父足下。羽曰、沛公安在。良曰、聞將軍有意督過之、脫身獨去、已至軍矣。亞父拔劍、撞玉斗而破之曰、唉、豎子不足謀。奪將軍天下者、必沛公也。沛公至軍、立誅曹無傷。

居數日、羽引兵西屠咸陽、殺降王子嬰、燒秦宮室。火三月不絕。掘始皇冢、收寶貨婦女而東。秦民大失望。韓生說羽。關中阻山帶河、四塞之地肥饒。可都以霸。羽見秦殘破、且思東歸。曰、富貴不歸故鄕、如衣繡夜行耳。韓生曰、人言、楚人沐猴而冠。果然。羽聞之烹韓生。

羽使人致命懷王。王曰、如約。羽怒曰、懷王吾家所立耳。非有功伐。何得專主約。乃陽尊爲義帝、徙江南、都郴、分天下王諸將、羽自立爲西楚霸王。乃曰、巴蜀亦關中地。立沛公爲漢王、王巴蜀漢中、而三分關中、王秦降將三人、以距塞漢路。漢王怒欲攻羽。蕭何諫曰、願大王、王漢中養其民、以致賢人、收用巴蜀、還定三秦。天下可圖也。王乃就國、以何爲丞相。

○漢元年、五星聚東井。○初淮陰韓信、家貧釣城下。有漂母。見信饑飯信。信曰、吾必厚報母。母怒曰、大丈夫不能自食、吾哀王孫而進食。豈望報乎。淮陰屠中少年、有侮信者。因衆辱之曰、若雖長大好帶劍、中情怯耳。能死刺我。不能出我胯下。信熟視之、俛出胯下蒲伏。一市人皆笑信怯。

項梁渡淮、信從之。又數以策干項羽。不用。亡歸漢、爲治粟都尉。數與蕭何語。何奇之。王至南鄭。將士皆謳歌思歸、多道亡。信度、何已數言、王不用。卽亡去。何自追之。人曰、丞相何亡。王怒、如失左右手。何來謁。王罵曰、若亡何也。何曰、追韓信。王曰、諸將亡以十數。公無所追。追信詐也。何曰、諸將易得耳。信國士無雙。王必欲長王漢中、無所事信。必欲爭天下、非信無可與計事者。王曰、吾亦欲東耳。安能鬱鬱久居此乎。何曰、計必東、能用信。信卽畱。不然信終亡耳。

王曰、吾爲公以爲將。何曰、不畱也。王曰、以爲大將。何曰、幸甚。王素慢無禮。拜大將如呼小兒。此信所以去。乃設壇場、具禮。諸將皆喜、人人自以爲得大將。至拜乃韓信也。一軍皆驚。王遂用信計、部署諸將、畱蕭何、收巴・蜀租、給軍粮食。信引兵從故道出、襲雍王章邯。邯敗死。塞王司馬欣・翟王董翳皆降。

○漢二年、項籍弑義帝於江中。○初陽武人陳平、家貧、好讀書。里中社、平爲宰、分肉甚均。父老曰、善、陳孺子之爲宰。平曰、嗟乎、使平得宰天下、亦如此肉矣。初事魏王咎、不用。去事項羽、得罪亡。因魏無知求見漢王。拜爲都尉參乘典護軍。

周勃言於王曰、平雖美如冠玉、其中未必有也。臣聞、平居家盜其嫂、事魏不容、亡歸楚、又不容、亡歸漢。今大王令護軍、受諸將金。願王察之。王讓魏無知。無知曰、臣所言者能也。大王所問者行也。今有尾生・孝己之行、而無益成敗之數、大王何暇用之乎。王拜平護軍中尉、盡護諸將。諸將乃不敢復言。

○漢王至洛陽。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曰、順德者昌、逆德者亡。兵出無名。事故不成。明其爲賊、敵乃可服。項羽無道、放弑其主。天下之賊也。夫仁不以勇、義不以力。大王宜率三軍之衆、爲之素服、以吿諸侯而伐之。於是漢王爲義帝發喪、吿諸侯曰、天下共立義帝。今項羽放弑之、寡人悉發關中兵、收三河之士、南浮江漢而下、願從諸侯王、擊楚之弑義帝者。

○漢王率五諸侯兵五十六萬、伐楚入彭城、收其寶貨・美人、置酒高會。項羽方擊齊。聞之、自以精兵三萬還擊漢、大破漢軍於睢水上。死者二十萬人。水爲之不流。圍漢王三匝。會大風從西北起、折木發屋、揚沙石、晝晦。王乃得與數十騎遁。審食其從太公・呂氏閒行、遇楚軍、爲楚所獲。常置軍中爲質。漢王至滎陽。諸敗軍皆會。蕭何亦發關中老弱、悉詣滎陽。漢軍復大振。

○蕭何守關中、立宗廟社稷縣邑、事便宜施行、計關中戶口、轉漕調兵、未嘗乏絕。○魏王豹叛。漢王遣韓信擊之。豹以柏直爲大將。王曰、是口尙乳臭。安能當韓信。信伏兵從夏陽以木罌渡軍、襲安邑虜豹。信旣定魏、請兵三萬人、願以北擧燕・趙、東擊齊、南絕楚糧道、西與大王會於滎陽。王遣張耳與俱。

○三年、信耳、以兵擊趙、聚兵井陘口。趙王歇及成安君陳餘禦之。季左車謂餘曰、井陘之道、車不得方軌、騎不得成列。其勢糧食必在後。願得奇兵、從閒道絕其輜重。足下深溝高壘、勿與戰。彼前不得鬭、退不得還、野無所掠。不十日、兩將之頭、可致麾下。餘儒者、自稱義兵、不用奇計。信閒知之、大喜、乃敢下。

未至井陘口止、夜半傳發輕騎二千人、人持赤幟、從閒道望趙軍。戒曰、趙見我走、必空壁逐我。若疾入趙壁、拔趙幟、立漢赤幟。乃使萬人先背水陣。平旦建大將旗鼓、鼓行出井陘口。趙開壁擊之。戰良久。信・耳佯棄鼓旗、走水上軍。趙果空壁逐之。水上軍皆殊死戰。趙軍已失信等歸壁、見赤幟大驚、遂亂遁走。漢軍夾擊大破之、斬陳餘、禽趙歇。諸將賀。因問曰、兵法右倍山陵、前左水澤。今背水而勝何也。信曰、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後生、置之亡地而後存乎。諸將皆服。信募得李左車、解縛師事之。用其策、遣辯士奉書於燕。燕從風而靡。

○隨何、說九江王黥布、畔楚歸漢。旣至。漢王方踞床洗足。召布入見。布悔怒、欲自殺。及出就舍、帳御・食飮・從官、皆如漢王居。又大喜過望。○酈食其說漢王、立六國後。王曰、趣刻印。張良來謁。王方食。具吿良。良曰、請借前箸、爲大王籌之。遂發八難。其七曰、天下游士、離親戚、棄墳墓、從大王游者、徒欲望尺寸之地。今復立六國後、游士各歸事其主、大王誰與取天下乎。且楚惟無彊。六國復撓而從之、大王焉得而臣之乎。誠用客謀、大事去矣。漢王輟食吐哺、罵曰、豎儒幾敗乃公事。令趣銷印。

○楚圍漢王於滎陽。漢王謂陳平曰、天下紛紛。何時定乎。平曰、項王骨鯁之臣、亞父輩數人耳。行閒以疑其心、破楚必矣。王與平黃金四萬斤、不問其出入。平多縱反閒。羽大疑亞父。請骸骨歸。疽發背死。○楚圍漢王益急。紀信曰、事急矣。請誑楚。乃乘漢王車、出東門。曰、食盡漢王出降。楚人皆之城東觀。漢王乃得出西門去。項羽燒殺紀信。○漢王軍成皐。羽圍之。王逃去、北渡河、晨入趙壁、奪韓信軍、令信收趙兵擊齊。○酈食其說王、收滎陽、據敖倉栗、塞成皐之險。王從之。

○酈食其爲漢王、說齊王下之。蒯徹說韓信曰、將軍擊齊。而漢獨發閒使下之。寧有詔止將軍乎。酈生伏軾、掉三寸舌、下七十餘城。將軍爲將數歲、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。○四年、信襲破齊。齊王烹食其而走。○漢與楚皆軍廣武。羽爲高俎、置太公其上、吿漢王曰、不急下、吾烹太公。王曰、吾與若俱北面事懷王、約爲兄弟。吾翁卽若翁。必欲烹而翁、幸分我一杯羹、羽願與王挑戰。王曰、吾寧鬭智。不鬭力。因數羽十罪。羽大怒、伏弩射王傷胸。

○楚使龍且救齊、龍且曰、韓信易與耳。寄食於漂母、無資身之策、受辱於胯下、無兼人之勇。進與信夾濰水而陣。信夜使人囊沙壅水上流、旦渡擊且、佯敗還走。且追之。信使決水。且軍大半不得渡。急擊殺且。信使人言之漢王、請爲假王以鎭齊。漢王大怒罵之。張良・陳平、躡足附耳語。王悟、復罵曰、大丈夫、定諸侯、卽爲眞王耳。何以假爲。遣印立信爲齊王。○項羽聞龍且死大懼、使武涉說信、欲與連和三分天下。信曰、漢王授我上將軍印、解衣衣我、推食食我。言聽計用。我倍之不祥。雖死不易。蒯徹亦說信。信不聽。○漢立黥布、爲淮南王。

○項王少助食盡。韓信又進兵擊之。羽乃與漢約、中分天下、鴻溝以西爲漢、以東爲楚。歸太公呂后、解而東歸。漢王亦欲西歸。張良・陳平曰、漢有天下大半。楚兵饑疲。今釋不擊、此養虎自遺患也。王從之。

○五年、王追羽至固陵。韓信・彭越期不至。張良勸王、以楚地梁地許兩人。王從之。皆引兵來。黥布亦會。羽至垓下。兵少食盡。信等乘之。羽敗入壁。圍之數重。羽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、大驚曰、漢皆已得楚乎。何楚人多也。起飮帳中、命虞美人起舞。悲歌慷慨、泣數行下。其歌曰、力拔山兮氣蓋世。時不利兮騅不逝。騅不逝兮可奈何。虞兮虞兮奈若何。騅者羽平日所乘駿馬也。左右皆泣、莫敢仰視。

羽乃夜從八百餘騎、潰圍南出、渡淮迷失道、陷大澤中。漢追及之。至東城。乃有二十八騎。羽謂其騎曰、吾起兵八歲、七十餘戰、未嘗敗也。今卒困此。此天亡我。非戰之罪。今日固決死。願爲諸君決戰、必潰圍斬將、令諸君知之。皆如其言。於是欲東渡烏江。亭長艤船待。曰、江東雖小、亦足以王。願急渡。羽曰、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、渡江而西。今無一人還。縱江東父兄、憐而王我、我何面目復見。獨不愧於心乎。乃刎而死。

楚地悉定。獨魯不下。王欲屠之、至城下、猶聞絃誦之聲。爲其守禮義之國、爲主死節、持羽頭示之。乃降。王還、馳入齊王信壁、奪其軍、立信爲楚王、彭越爲梁王。漢王卽皇帝位。

○置酒洛陽南宮。上曰、徹侯諸將、皆言、吾所以得天下者何、項氏所以失天下者何。高起・王陵對曰、陛下使人攻城掠地、因而與之、與天下同其利。項羽不然。有功者害之、賢者疑之、戰勝而不予人功、得地而不與人利。上曰、公知其一、未知其二。夫運籌帷幄之中、決勝千里之外、吾不如子房。塡國家、撫百姓、給餽餉、不絕粮道、吾不如蕭何。連百萬之衆、戰必勝、攻必取、吾不如韓信。此三人者、皆人傑也。吾能用之。此吾所以取天下。項羽有一范增、而不能用。此其所以爲我禽也。羣臣悅服。

○故齊田橫、與其徒五百餘人入海島。上召之曰、橫來。大者王。小者侯。不來、且擧兵誅。橫與二客乘傳、至洛陽尸鄕自剄。以王禮葬之。二客自剄從之。五百人在島中者、聞之自殺。○初季布爲項羽將、數窘帝。羽滅、帝購求布。敢匿者罪三族。布乃髡鉗爲奴、自賣於魯朱家。朱家心知其布也、之洛陽見滕公曰、季布何罪。臣各爲其主耳。以布之賢、漢求之急、不北走胡、南走越耳。此棄壯士資敵國也。滕公言於上。乃赦布召拜郞中。

○丁公爲項羽將、嘗逐窘帝彭城西、短兵接。帝急顧曰、兩賢豈相厄哉。丁公乃還。至是謁見。帝以徇軍中曰、丁公爲臣不忠。使項王失天下。遂斬之。曰、使後爲人臣、無效丁公也。○齊人婁敬說上曰、洛陽天下之中。有德易以興、無德易以亡。秦地被山帶河、四塞以爲固。陛下案秦之故、此搤天下之亢、而拊其背也。上問張良。良曰、洛陽四面受敵。非用武之國。關中左殽函、右隴蜀、阻三面而守。敬說是也。上卽日西都關中。

○畱侯張良、謝病辟穀曰、家世相韓。韓滅爲韓報讎。今以三寸舌爲帝者師、封萬戶侯。此布衣之極。願棄人閒事、從赤松子遊耳。良少時、於下邳圮上、遇老人。墮履圮下、謂良曰、孺子下取履。良欲毆之。憫其老、乃下取履。老人以足受之曰、孺子可敎。後五日、與我期於此。良如期往。老人已先在。怒曰、與長者期後何也。復約五日。及往、老人又先在。怒復約五日。良半夜往。老人至。乃喜、授以一編書。曰、讀此可爲帝者師。異日見濟北穀城山下黃石、卽我也。旦視之、乃太公兵法。良異之、晝夜習讀。旣佐上定天下。封功臣、使良自擇齊三萬戶。良曰、臣始與陛下遇於畱。此天以臣授陛下。封畱足矣。後經穀城、果得黃石焉。奉祠之。

○六年、人有上書吿楚王韓信反。諸將曰、發兵阬孺子耳。上問陳平。平危之曰、古有巡守會諸侯。陛下第出僞遊雲夢、會諸侯於陳、因禽之、一力士之事耳。上從之、吿諸侯。會陳、吾將遊雲夢。至陳。信上謁。命武士縛信、載後車。信曰、果若人言。狡兎死走狗烹、飛鳥盡良弓藏、敵國破謀臣亡。天下已定。臣固當烹。遂械繫以歸。赦爲淮陰侯。上嘗從容問信諸將能將兵多少。上曰、如我能將幾何。信曰、陛下不過將十萬。上曰、於君何如。曰、臣多多益辦。上笑曰、多多益辦、何以爲我禽。曰、陛下不能將兵、而善將將。此信所以爲陛下禽。且陛下所謂天授、非人力也。

○剖符封功臣。酇侯蕭何、食邑獨多。功臣皆曰、臣等被堅執銳、多者百餘戰、少者數十合。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、徒持文墨議論、顧反居臣等上何也。上曰、諸君知獵乎。逐殺獸者狗也。發縱指示者人也。諸君徒能得走獸耳。功狗也。至如蕭何、功人也。羣臣皆莫敢言。

○上已封大功臣。餘爭功不決。上從複道上望見、諸將往往坐沙中、相與語。上問張良。良曰、陛下以此屬取天下。今所封皆故人親愛、所誅皆平生仇怨。此屬畏不能盡封、又恐見疑平生過失及誅。故相聚謀反耳。上曰、奈何。良曰、陛下平生所憎、羣臣所共知、誰最甚者。上曰、雍齒。良曰、急先封齒。於是封齒爲什方侯。而急趣丞相御史、定功行封。羣臣皆喜曰、雍齒且侯、吾屬無患矣。詔定元功十八人位次、賜丞相何、劍履上殿、入朝不趨。

○尊太公爲太上皇。○帝懲秦苛法、爲簡易。羣臣飮酒爭功、醉或妄呼、拔劍擊柱。叔孫通說上曰、儒者難與進取、可與守成。願徵魯諸生、共起朝儀。上從之。魯有兩生。不肯行曰、禮樂積德、而後可興也。通與所徵及上左右、與弟子百餘人、爲緜蕝野外習之。

○七年、長樂宮成。諸侯羣臣皆朝賀。謁者治禮、引諸侯王以下、至吏六百石、以次奉賀。莫不振恐肅敬。禮畢置法酒。御史執法、擧不如儀者、輒引去。竟朝罷酒、無敢諠譁失禮者。上曰、吾乃今日知爲皇帝之貴也。拜通爲太常。

○匈奴寇邊。帝自將擊之。聞冒頓單于居代谷、悉兵三十萬、北逐之、至平城。冒頓精兵四十萬騎、圍帝於白登七日。用陳平祕計、使閒厚遺閼氏。冒頓乃解圍去。平從帝征伐、凡六出奇計。輒益封邑。○九年、遣劉敬使匈奴和親、取家人子名公主、妻單于。○十年、代相國陳豨反。帝自將擊之。淮陰侯韓信舍人弟上變、吿信陰與豨謀。呂后與蕭何謀、詐稱豨已敗死、紿信入賀、使武士縛信、斬之。信曰、吾悔不用蒯徹之謀、乃爲兒女子所詐。遂夷信三族。

○十一年、帝破豨還、詔捕蒯徹。至曰、秦失其鹿、天下共逐。高材疾足者先得之。當時臣獨知韓信。非知陛下。天下欲爲陛下所爲者甚衆、力不能耳。又不可盡烹邪。帝赦之。○梁王彭越太僕、吿其將扈輒勸越反。上使人掩越囚之。反形已具。赦處蜀。呂后曰、此自遺患。遂誅之夷三族。

○遣陸賈立南海尉佗、爲南粤王。佗稱臣奉漢約。賈歸報。拜太中大夫。賈時前說詩書。帝罵之曰、乃公馬上得天下。安事詩書。賈曰、陛下以馬上得之、寧可以馬上治之乎。文武竝用、長久之術也。使秦幷天下、行仁義、法先聖、陛下安得有之。帝曰、試爲我著書。秦所以失、吾所以得、及古成敗。賈著十二篇。每奏稱善。號曰新語。

○淮南王黥布、見帝殺韓信、醢彭越、以同功一體之人、自疑禍及、遂反。帝自將擊之。○十二年、帝破布還、過魯、以太牢祠孔子。過沛置酒、召宗室故人飮。酒酣上自歌曰、大風起兮雲飛揚。威加海內兮歸故鄕。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令沛中子弟習歌之、以沛爲湯沐邑。

○初戚姫有寵。生趙王如意。呂后見疏。太子仁弱。上以如意類己、欲廢太子而立之。羣臣爭之、皆不能得。呂后使人彊要張良畫計。良曰、此難以口舌爭也。顧上所不能致者四人。曰東園公・綺里季・夏黃公・甪里先生。以上嫚侮士故、逃匿山中、義不爲漢臣。上高此四人。今令太子爲書卑詞、安車固請、宜來。至以爲客、時從入朝、令上見之、則一助也。呂后使人奉太子書招之。四人至。帝擊布還、愈欲易太子。後置酒。太子侍。良所招四人者從。年皆八十餘、鬚眉皓白、衣冠甚偉。上怪問之。四人前對、各言姓名。上大驚曰、吾求公數歲、公避逃我。今何自從吾兒游乎。四人曰、陛下輕士善罵。臣等義不辱。今聞太子仁孝・恭敬愛士、天下莫不延頸願爲太子死者。故臣等來耳。上曰、煩公。幸卒調護。四人出。上召戚夫人、指示之曰我欲易之、彼四人者輔之。羽翼已成。難動矣。

○蕭何以長安地陿、上林中多空地棄、請令民得入田。上大怒、下何廷尉、械繫之、數日而赦之。○上擊布中流矢、疾甚。呂后問、陛下百歲後、蕭相國死、誰可代之。曰、曹參。其次。曰、王陵。然少戇。陳平可以助之。平智有餘。然難獨任。周勃重厚少文、可令爲太尉。安劉氏者必勃也。復問其次。上曰、此後亦非乃所知也。○上崩。葬長陵。爲漢王者四年、爲帝者八年、凡十二年。太子盈立。是爲孝惠皇帝。

孝惠皇帝

〔孝惠皇帝〕名盈。母呂太后。卽位之元年、呂后鴆殺趙王如意、斷戚夫人手足、去眼煇耳、飮瘖藥、使居厠中。命曰人彘、召帝觀之。帝驚大哭、因病、歲餘不能起。○二年、蕭何卒。齊相曹參、令舍人趣爲裝。吾且入相。使者果召參。代何爲相國、一遵何約束。百姓歌之曰、蕭何爲相、較若畫一。曹參代之、守而勿失、載其淸淨、民以寧壹。○五年、曹參卒。

○六年、王陵爲右丞相、陳平爲左丞相。○張良卒。○周勃爲大尉。○帝在位七年崩。無子。呂太后取他人子、以爲太子。至是卽位。太后臨朝稱制。○元年、太后議立諸呂爲王。王陵曰、高帝刑白馬盟曰、非劉氏而王、天下共擊之。平・勃以爲可。陵罷相。遂王呂氏。○四年、太后廢少帝幽殺之、立恆山王義爲帝。改名弘。亦名佗人子、爲惠帝子者也。

○八年、太后崩。諸呂欲爲亂。時呂祿將北軍。呂產將南軍。大尉勃不能主兵。平・勃使酈寄說祿、解印以兵授勃。勃入軍門、令曰、爲呂氏者右袒、爲劉氏者左袒。軍中皆左袒。召朱虛侯劉章、予卒千餘人、擊呂產殺之、分部悉捕諸呂、無少長皆斬之。○諸大臣、迎立代王恆。王西鄕讓者三、南鄕讓者再。遂卽位。誅子弘等、赦天下。是爲太宗孝文皇帝。

孝文皇帝

〔孝文皇帝〕名恆、母薄氏。夢龍據胸、遂生帝。帝立、尊爲皇太后。○元年、陳平爲左丞相、周勃爲右丞相。○時有獻千里馬者。帝曰、鸞旗在前、屬車在後、吉行日五十里、師行日三十里。朕乘千里馬、獨先安之。於是還其馬、與道里費、而下詔曰、朕不受獻也。其令四方毋來獻。

○帝益明習國家事。朝而問右丞相勃曰、天下一歲決獄幾何。勃謝不知。又問、一歲錢穀出入幾何。勃又謝不知。惶愧汗出沾背。上問左丞相平。平曰、有主者。卽問決獄責廷尉。問錢穀責治粟內史。上曰、君所主者何事。平謝曰、陛下使待罪宰相。宰相者、上佐天子、理陰陽、順四時、下遂萬物之宜、外鎭撫四夷、內親附百姓、使卿大夫各得其職焉。帝稱善。勃大慚、謝病免。○河南守吳公、治平爲天下第一。召爲廷尉。吳公薦洛陽人賈誼。年二十餘。一歲中、超遷爲大中大夫。○陳平卒。○二年、賜天下今年田租之半。

○三年、張釋之爲廷尉。上行中渭橋。有一人、橋下走。乘輿馬驚。捕屬廷尉。釋之奏、犯蹕當罰金。上怒。釋之曰、法如是。更重之、是法不信於民。廷尉天下之平也。一傾、天下用法、皆爲之輕重。民安所措手足乎。上良久曰、廷尉當、是也。其後、人有盜高廟玉環。得。下廷尉治。釋之奏、當棄市。上大怒曰、人盜先帝器。吾欲致之族。而廷尉以法奏之。非吾所以共承宗廟意也。釋之曰、盜宗廟器而族之、假令愚民取長陵一抔土、何以加其法乎。帝許之。

○六年、淮南厲王長謀反、廢徙死。民有歌之者。曰、一尺布尙可縫。一斗粟尙可舂。兄弟二人不相容。帝聞而病之、後封其四子爲侯。○匈奴冒頓死。○先是、上議以賈誼位公卿。大臣多短之。上以爲長沙王大傅。徙梁王大傅。上疏曰、方今事埶、可爲痛哭者一。可爲流涕者二。可爲長太息者六。○十年、帝舅薄昭、殺漢使者。帝不忍誅、使公卿羣臣往哭之。昭自殺。

○十二年、賜民今年田租半。○十三年、大倉令淳于意、有罪當刑。少女緹縈上書曰、死者不可復生。刑者不可復屬。願沒入爲官婢、以贖父刑。上憐其意、詔除肉刑。○是歲除田之租稅。○十六年、方士新垣平爲上大夫。○後元年、平以詐伏誅。○六年、匈奴寇上郡雲中。詔將軍周亞夫、屯細柳、劉禮次霸上、徐厲次棘門以備胡。上自勞軍、至霸上及棘門軍、直馳入。大將以下騎送迎。已而之細柳。不得入。先驅曰、天子且至軍門。都尉曰、軍中聞將軍令、不聞天子詔。上乃使使持節、詔將軍亞夫。乃傳言開門。門士請車騎曰、將軍約、軍中不得驅馳。上乃按轡、徐行至營、成禮而去。羣臣皆驚。上曰、嗟乎、此眞將軍矣。向者霸上・棘門軍兒戲耳。

○七年帝崩。在位二十三年。宮室苑囿、車騎服御、無所增益。嘗欲作露臺、召匠計之。直百金。上曰、中人十家之產也。何以臺爲。身衣弋綈、所幸愼夫人、衣不曳地。示朴爲天下先。吳王不朝、賜以几杖、張武受賂金錢、更加賞賜、以愧其心。專以德化民。當時公卿大夫、風流篤厚、恥言人過、上下成俗。是以海內安寧、家給人足、後世莫能及。葬霸陵。太子卽位。是爲孝景皇帝。

孝景皇帝

〔孝景皇帝〕名啓。卽位之元年、丞相申屠嘉奏、功莫大於高皇帝、宜爲帝者太祖之廟。德莫盛於孝文皇帝、宜爲帝者太宗之廟。制曰、可。○帝爲太子時、鼂錯爲家令、得幸。太子家、號爲智囊。帝卽位。錯爲內史、數請閒言事。輒聽、寵傾九卿。法令多所更定。○初孝文時、吳王濞太子入見、得侍皇太子飮。博爭道不恭。皇太子、引博局提殺之。濞稱疾不朝。錯數言吳過可削。文帝不忍。及帝卽位、錯曰、吳王誘天下亡人、謀作亂。今削之亦反、不削亦反。削之反亟禍小、不削反遲禍大。上令公卿・列侯・宗室雜議。莫敢難。鼂錯又言、楚・趙有罪。削一郡。膠西有姦。削六縣。及削吳會稽・豫章、書至、吳王遂反。膠西・膠東・菑川・濟南・楚・趙、皆先有吳約。至是同反。齊王先諾後悔。

初文帝且崩、戒太子曰、卽有緩急、周亞夫眞可任將。及七國反、拜亞夫太尉、將三十六將軍、往擊吳・楚。鼂錯素與袁盎不善。盎言、獨有斬錯復諸侯故地、兵可無血刃而罷。錯於是要斬東市。父母妻子同產、無少長皆棄市。周亞夫大破吳・楚。諸反皆平。亞夫後爲相、封條侯。以諫忤上意、罷。上曰、此鞅鞅、非少主臣。卒爲人誣吿、下獄。歐血死。

○自漢興、掃除繁苛、與民休息。孝文加以恭儉。至帝遵業、五六十載之閒、移風易俗、黎民醇厚、國家無事。人給家足、都鄙廩庾皆滿。而府庫餘貲財、京師之錢累鉅萬、貫朽而不可校。太倉之粟、陳陳相因、充溢露積於外、紅腐不可勝食。爲吏者長子孫、居官者以爲姓號。故有倉氏・庫氏。人人自愛、而重犯法。然罔疏民富、或至驕溢。兼幷之徒、武斷鄕曲、宗室有土、公卿以下、奢侈無度。物盛而衰、固其變也。帝崩。在位一十七年、有中元・後元。太子立。是爲世宗孝武皇帝。

孝武皇帝

〔孝武皇帝〕名徹。卽位之元年、始改元曰建元。年有號始此。○擧賢良・方正・直言・極諫之士、親策問之。廣川董仲舒對曰、事在强勉而已矣。强勉學問、則聞見博、而知益明。强勉行道、則德日起、而大有功。又曰、人君者、正心以正朝廷、正朝廷以正百官、正百官以正萬民、正萬民以正四方。四方正、遠近莫不一於正、而無邪氣奸其閒。是以陰陽調、風雨時、羣生和、萬民殖、諸福之物、可致之祥、莫不畢至、而王道終矣。

陛下行高而思厚、知明而意美、愛民而好士。然而敎化不立、萬民不正。譬琴瑟不調甚者、必解而更張之、乃可鼓也。爲政而不行、甚者必變而更化之、乃可理也。漢得天下以來、常欲治、而至今不可善治者、當更化而不更化也。

又曰、養士莫大乎太學。太學者、賢士之所關也、敎化之本原也。願興太學置明師、以養天下之士。又曰、郡守・縣令、民之師帥、所使承流而宣化也。宜使列侯郡守、各擇其吏民之賢者、歲貢各三人。又曰、春秋大一統者、天地之常經、古今之通誼也。今師異道、人異論。臣愚以爲、諸不在六藝之科、孔子之術者、皆絕其道、然後統紀可一、法度可明、而民知所從矣。上善其對、以爲江都相。

○上使使者奉安車蒲輪・束帛加璧、迎魯申公。旣至。問治亂之事。公年八十餘。對曰、爲治不在多言。顧力行何如耳。○三年、閩越擊東甌。遣使發兵救之、徙其衆江淮閒。○帝始爲微行、起上林苑。○五年、置五經博士。○六年、閩越擊南越。遣王恢等擊之。○元光元年、初令郡國擧孝・廉各一人。○二年、方士李少君見上、善爲巧發奇中。言、祠竈則致物。而丹砂可化爲黃金、蓬萊仙者可見、見之以封禪則不死。上信之、始親祠竈、遣方士入海、求蓬萊安期生之屬。海上燕・齊迂怪之士、多更來言神事矣。○上用大行王恢議、遣恢等、將兵匿馬邑旁谷中、陰使聶壹誘匈奴、入塞而擊之。單于覺而去。自是絕和親、攻當路塞。

○唐蒙上書、請通南夷。拜蒙中郞將、將千人入夜郞。夜郞侯聽約、以爲犍爲郡。○又拜司馬相如爲中郞將、通西夷卭・筰・冉・駹置郡縣、西至沫若水、南至䍧牱、爲徼。○徵吏民有明當世之務、習先聖之術者、縣次續食、令與計偕。菑川公孫弘、對策曰、人主和德於上、百姓和合於下。故心和則氣和。氣和則形和。形和則聲和。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。策奏。擢爲第一、待詔金馬門。齊人轅固、年九十餘、亦以賢良徵。弘仄目事之。固曰、公孫子務正學以言。無曲學以阿世。

○六年、初算商車。○匈奴寇上谷。遣將軍衞靑等、擊卻之。○元朔元年、主父偃上書、諫伐匈奴。嚴安亦上書。及徐樂亦上書云、陛下何威而不成、何征而不服。書奏、上召見曰、公等皆安在、何相見之晚也。皆拜郞中。是秋匈奴入寇。二年、又入寇。遣衞靑等擊之、遂取河南地、置朔方郡。○五年、公孫弘爲丞相、封平津侯。上方興功業。弘於是開東閤、以延賢人。○匈奴寇朔方。遣衞靑率六將軍擊之。還。以靑爲大將軍。○匈奴入代。○六年、春遣衞靑等六將軍、擊匈奴。夏再遣。

○元狩元年、遣博望侯張騫、使西域、通滇國。○二年、以霍去病爲驃騎將軍、擊敗匈奴。過焉支・祁連山而還。○匈奴渾邪王降。置五屬國、以處其衆。○三年、匈奴入右北平・定襄。○四年、遣衞靑霍去病擊匈奴。去病、封狼居胥山而還。○元鼎二年、方士文成將軍李少翁、以詐誅。○西域始通。置酒泉・武威郡。○五年、遣將軍路博德等擊南越。○方士五利將軍欒大、以詐誅。○六年、討西羌平之。○南越平。置九郡。

○元封元年、帝出長城、登單于臺、遣使吿單于曰、南越王頭、已懸於漢北闕下。今單于能戰、天子自將待邊。○帝如緱氏、登中嶽、遂東巡海上、求神仙、封泰山、禪肅然、復東北至碣石而還。○滇王降、置益州郡。○三年、擊樓蘭虜其王、擊車師破之。○朝鮮降。置樂浪・臨屯・玄菟・眞番郡。○匈奴寇邊。遣兵屯朔方。○五年、南巡江漢、至泰山增封。○六年、擊昆明。

○太初元年、帝如泰山。十一月甲子、朔旦冬至、作太初曆、以正月爲歲首。○遣李廣利伐大宛。不克。○遣趙破奴擊匈奴。敗沒。○三年、匈奴大入破塞外城障。○大發兵、從李廣利伐宛。宛降。得善馬數十匹。○四年、匈奴單于、使使來獻。

○天漢元年、遣中郞將蘇武使匈奴。單于欲降之、幽武置大窖中、絕不飮食。武齧雪與旃毛、幷咽之。數日不死。匈奴以爲神、徙武北海上、無人處。使牧羝曰、羝乳乃得歸。○二年、遣李廣利擊匈奴。別將李陵敗降虜。○上以法制御下、好尊用酷吏。東方盜賊滋起。遣使者、衣繡衣、持斧督捕、得斬二千石以下。○四年、李廣利擊匈奴。不利。○太始三年、帝東巡瑯琊、浮海而還。○四年、東巡祀明堂、修封禪。

○征和二年、巫蠱事作。帝如甘泉、以江充爲使者、治巫蠱獄。掘太子宮云、得木人尤多。太子據懼、使客佯爲使者、收捕充斬之、白母衞皇后、發中廏車、載射士、出武庫兵、發長樂宮衞卒。上從甘泉來、詔發三輔兵。丞相劉屈氂將之。太子亦矯制發兵、逢丞相軍。兵合戰五日、死者數萬。皇后自殺、太子亡至湖、自經死。後有高廟寢郞、田千秋。上書言、有白頭翁、敎臣云、子弄父兵、罪當笞。上悟曰、此高廟神靈、吿我也。知太子無罪、作歸來望思之臺於湖。天下聞而悲之。

○三年、匈奴寇五原酒泉。遣李廣利擊之。廣利降匈奴。○四年、罷方士候神人者。○以田千秋爲相、封富民侯、罷議輪臺屯田、下詔深陳旣往之悔。○後元二年、上幸五柞宮。病篤。以霍光爲大司馬大將軍、受遺詔輔太子。上在位五十四年、改元者十有一、曰、建元・元光・元朔・元狩・元鼎・元封・太初・天漢・太始・征和・後元。上雄材大略。承文・景豐富之後、窮極武事。嘗謂、高帝遺平城之憂。思如齊襄公復九世之讐。數征匈奴、盡漢兵勢。匈奴遠遁、幕南無王庭。斥地立郡縣、置受降城、通西域、通西南夷、東擊朝鮮、南伐粤、軍旅歲起。內事土木、築上苑、屬南山。建柏梁臺、作承露銅盤。高二十丈、大七圍、上有仙人掌。

以方士公孫卿言神仙好樓居、作蜚廉・桂館・通天莖臺、作首山宮、作建章宮、千門萬戶、東鳳閣、西虎圈、北太液池。中有漸臺・蓬萊・方丈・瀛洲・壺梁。南玉堂璧門、立神明臺、作明光宮。皆極侈靡。數巡幸、崇祠祀、修封禪。國用不給。賣武功爵級、造鹿皮幣白金。桑弘羊・孔僅之徒、作均輸・平準法、興利以佐費、置鹽官、算舟車、造緡錢。天下蕭然。末年盜起。微輪臺一詔、漢幾不免爲秦。

所用丞相、初惟田蚡稍專。上嘗謂蚡曰、卿除吏、盡未。吾亦欲除吏。後皆充位而已。公孫弘後、國事多事、丞相連以誅死。公孫賀拜相、至涕泣不肯拜。亦卒以罪死。酷吏張湯・趙禹・杜周・義縱・王溫舒之徒、皆嘗峻用刑法。然湯等有罪、亦不貸也。其閒卜式・兒寬之屬、亦以長者見用。

汲黯獨以嚴見憚。數切諫、不得畱內。爲東海守。好淸淨、臥閤內不出。而郡中大治。入爲九卿。上方招文學。嘗曰、吾欲云云。黯曰、陛下內多欲、而外施仁義。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。上怒罷朝曰、甚矣、黯之戇也。他日又曰、古有社稷臣。黯近之矣。淮南王安謀反。曰、漢廷大臣、獨汲黯好直諫、守節死義。如丞相弘等、說之如發蒙耳。黯嘗拜淮陽守。曰、臣病、不能任郡事。願爲郞中、出入禁闥、補過拾遺。上曰、君薄淮陽邪。吾今召君矣。顧淮陽吏民不相得。徒得君之重、臥而治之。至淮陽、十歲竟卒。黯甚爲上所重。大將軍衞靑雖貴、上或踞厠見之。如黯不冠、不見也。

上招選天下材智士、俊異者、寵用之。莊助・朱買臣・吾丘壽王・司馬相如・東方朔・枚皐・終軍等、在左右。相如特以詞賦得幸。朔・皐不根持論、好詼諧。上以俳優畜之。朔嘗語上前侏儒、以爲上欲殺之。侏儒泣請命。上問朔。朔曰、侏儒飽欲死、臣朔饑欲死。伏日賜肉晏。朔先斫肉持歸。上召問、令自責。朔曰、受賜不待詔、何無禮也。拔劍斫肉、何壯也。斫之不多、何廉也。歸遺細君、又何仁也。然朔亦時直諫、有所補益。

自李少君以來、求神仙不已。文成誅而五利至。五利以文成爲言。上曰、文成食馬肝死耳。及五利又誅、公孫卿等、尤見聽信。末年、帝乃悟曰、天下豈有仙人、盡妖妄耳。節食服藥、差可少病而已。漢興、雖自惠帝已除挾書之禁、文帝已廣遊學之路、然儒學終未盡盛。至帝世、董仲舒・公孫弘、皆以春秋進、兒寬亦以經術飾吏事。後又有孔安國等出。表章六經、實自帝始。數獲祥瑞。白麟・朱鴈・芝房・寶鼎、皆爲樂章、薦之郊廟。文章亦至帝世始盛。人以爲有三代之風焉。帝壽七十而崩。葬茂陵。太子立。是爲孝昭皇帝。

孝昭皇帝

〔孝昭皇帝〕名弗陵。母鉤弋夫人、趙氏。娠十四月而生。武帝命其門曰堯母門。年七歲、體壯大多知。武帝欲立之。察羣臣、惟霍光忠厚、可任大事。使黃門畫周公負成王朝諸侯、以賜光。譴責鉤弋夫人賜死。曰古國家所以亂、由主少母壯、驕淫自恣也。明年武帝崩。遂卽位。燕王旦、以長不得立謀反。赦弗治。黨與伏誅。

○始元六年、蘇武還自匈奴。武初徙北海上、掘野鼠、去草實而食之、臥起持漢節。李陵謂武曰、人生如朝露。何自苦如此。陵與衞律降匈奴、皆富貴。律亦屢勸武降。終不肯。漢使者至匈奴。匈奴詭言、武已死。漢使知之、言、天子射上林中、得鴈。足有帛書。云、武在大澤中。匈奴不能隱。乃遣武還。武畱匈奴十九年。始以强壯出。及還、須髮盡白。拜爲典屬國。

○左將軍上官桀子安、爲霍光婿。生女。立爲皇后。桀與安自以、后之祖・父、乃不若光以外祖專制朝事。桀與光爭權。時鄂國蓋長公主、爲所愛丁外人求封侯。不許。怨光。燕王旦自以帝兄常怨望。御史大夫桑弘羊爲子弟求官。不得。亦怨望。於是皆與旦通謀、詐令人爲旦上書言、光出都肄郞・羽林、道上稱蹕、擅調益莫府校尉、專權自恣。疑有非常。候光出沐日奏之。桀欲從中下其事、弘羊當與大臣共執退光。

書奏。帝不肯下。明旦光聞之、止畫室中不入。上問、大將軍安在。桀曰、以燕王吿其罪、不敢入。詔召大將軍。光入。免冠頓首謝。上曰、將軍之廣明都郞、屬耳。調校尉以來、未能十日。燕王何以得知之。且將軍爲非、不須校尉。是時元鳳元年、帝年十四。尙書左右皆驚、而上書者果亡。捕之甚急。桀等懼白上、小事不足遂。上不聽。後桀黨有譖光者。上輒怒曰、大將軍忠臣、先帝所屬以輔朕身。敢有毀者坐之。自是無敢復言。桀等謀令長公主置酒請光、伏兵挌殺之、因廢帝而立旦。安又謀誘旦、至誅之、廢帝而立桀。會有知其謀者、以聞。捕桀安弘羊等、幷宗族盡誅之。蓋主與旦皆自殺。

○四年、傅介子使西域、誘樓蘭王刺殺之、馳傳詣闕。以其爲匈奴反閒也。○元平元年、帝年二十一而崩。在位十四年。改元者三、曰始元・元鳳・元平。霍光爲政、與民休息、天下無事。昌邑王賀、哀王髆之子、武帝孫也。光迎賀入卽位。尊皇后爲皇太后。賀淫戲無度。光奏廢之、迎立武帝曾孫。是爲中宗孝宣皇帝。

孝宣皇帝

〔孝宣皇帝〕初名病已。後改名詢。武帝之曾孫也。初戾太子據、納史良娣、生史皇孫進。進生病已。數月遭巫蠱事、皆繫獄。望氣者言、長安獄中、有天子氣。武帝遣使、令盡殺獄中人。丙吉時治獄。拒不納。曰、佗人無辜尙不可。況皇曾孫乎。使者還報。武帝曰、天也。及長、高材好學、亦喜游俠、俱知閭里姦邪、吏治得失。昭帝元鳳中、泰山有大石、自起立。上林有僵樹、復起。蠶食其葉、曰公孫病已立。及賀廢病已年十八矣。光等奏、病已躬節儉、慈仁愛人。可以嗣孝昭後。迎入卽位。旣立六年、霍光卒、始親政。

○地節三年、路溫舒上書言、秦有十失。其一尙存。治獄之吏是也。俗語曰、畫地爲獄、議不入、刻木爲吏、期不對。此悲痛之辭。願省法制、寬刑罰、則太平可興。上爲置廷尉平。獄刑號爲平矣。○膠東相王成、勞來不怠、治有異績。賜爵關內侯。○魏相爲丞相、丙吉爲御史大夫。

○四年、霍氏謀反、伏誅。夷其族。吿者皆封列侯。初霍氏奢縱。茂陵徐福上疏言、宜以時抑制、無使至亡。書三上。不聽。至是人爲徐生上書曰、客有過主人。見其竈直突、傍有積薪、謂主人、更爲曲突、速徙其薪。主人不應、俄失火。鄕里共救之、幸而得息。殺牛置酒、謝其鄕人。人謂主人曰、鄕使聽客之言、不費牛酒、終無火患。今論功而賞、曲突徙薪無恩澤、焦頭爛額爲上客邪。上乃賜福帛、以爲郞。帝初立謁高廟、霍光驂乘。上嚴憚之。若有芒刺在背。後、張安世代光參乘。上從容肆體、甚安近焉。故俗傳、霍氏之禍、萌於驂乘。

○北海太守朱邑、以治行第一、入爲太司農、渤海太守遂、入爲水衡都尉。先是渤海歲饑、盜起。選遂爲太守、召見、何以治盜。遂對曰、海濱遐遠、不沾聖化。其民飢寒、而吏不恤。使陛下赤子、盜弄兵於潢池中耳。今欲使臣勝之邪。將安之也。上曰、選用賢良、固欲安之。遂曰、治亂民如治亂繩。不可急也。願無拘臣以文法、得便宜從事。上許焉。乘傳至渤海界。郡發兵迎。遂皆遣還、移書罷捕、諸持田器者爲良民、持兵者乃爲盜。遂單車至府。盜聞卽時解散。民有持刀劍者、使賣劍買牛、賣刀買犢。曰、何爲帶牛佩犢。勞來巡行。郡中皆有蓄積。獄訟止息。至是召入。

最新の追記箇所

○元康元年、殺京兆尹趙廣漢。初廣漢爲潁川太守。潁川俗、豪傑相朋黨。廣漢爲缿項筩、受吏民投書、使相吿訐。姦黨散落、盜賊不得發。由是入爲京兆尹。尤善爲鉤距、以得其情、閭里銖兩之姦皆知、發姦擿伏如神。京兆政淸。長老傳、自漢興、治京兆者、莫能及。至是人上書言、廣漢以私怨論殺人。下廷尉。吏民守闕號泣者數萬人、竟坐要斬。廣漢廉明、威制豪强、小民得職、百姓追思歌之。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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